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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天空拉下黑色的帷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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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天空拉下黑色的帷幕。

……

天空拉下黑色的帷幕。

問心劍宗被濃郁的靈霧包圍著, 路上影影綽綽,寂靜萬分,像是白色的幽靈。巫夏從來不知道, 這麽龐大的問心劍宗居然有朝一日看起來像個鬼城。

不知有多少弟子奔赴前線, 為了修真界的安危身死而後已。她心中原本的怒火突然降了幾分。

即便她是魔, 但她絕對不會認同無方,更不會同那些魔族同仇敵愾,她想要的, 同嵐嵐一樣,希望蝶族平安喜樂即可。

“嵐嵐,闕忻當年為什麽要屠戮蝶族?”

巫嵐站在問心臺,衣袖被夜風吹得颯颯作響。

“不管在修真界, 還是在魔域,蝶族都很弱小。蛛魔以我們為食、猿魔奴役我們、就連路邊的植物,也會趁機奪走我們的姓名。在魔域, 我們人人可欺。這一局面在闕忻誕生後有了扭轉。蝶魔們以為自己有了依靠,誰知迎來的卻是他的一句:‘弱者不配活’。”

巫嵐語氣很淡,平靜地訴說著蝶族的歷史。

“因為殘暴不仁,濫殺魔族, 他被所有的大魔們記恨。那些魔不敢對他出手, 就找上了其餘弱小無辜的蝶魔們。曾經有個魔當著他的面威脅說要屠殺幾十名蝶族,他卻仰天大笑親自動手解決了所有人。”

“蝶魔們處境更加艱難卑微,眼看整個族群日益沒落,我便率領她們投奔正道,作為庇佑我們的條件,我獻上闕忻的魔核。”

她搖了搖頭,沒再說下去。

巫夏默然, 誰知人的貪念是永無止境的。從一開始,所謂正道,所謂聯盟,就沒打算真正地接納蝶族。

“那她的身世呢?”陶子赫打斷二人之間的靜寂。

巫嵐不說話。

“嵐嵐?我想知道。”巫夏肯定道,“秋雨劍是怎麽回事?它不是我的本命神劍對嗎?”

“秋雨劍原名玉蘭劍。”

玉蘭劍?巫夏腦海中一閃而過郁念身上的白玉蘭。

“一個女人曾經進入龍宮,得到了一根龍筋,將它煉成了自己的本命神劍。後來發生了一些事,這柄劍認你做主人了。”

“我想知道全部。”巫夏晃晃巫嵐的手。

巫嵐搖頭:“你不需要知道,這對你沒好處。等會,你和他隨著蝶族一起離開知道嗎?再也不要回到這裏。”

她朝陶子赫瞥去一眼:“開始吧,趁著陶仁還沒加強戒備。”

陶子赫提刀欲走,巫嵐突然伸手握了下他的刀尖,一抹血痕從她指尖溢出。

原本煞氣很重的闕羅突地偃旗息鼓,像是遇到了克星。

“闕羅是個任性的人,你想要通過自己的功力壓制住他,那幾乎不可能。你需要和他好好交流。”巫嵐瞇著眼朝闕羅揮了揮手,這似乎是她唯一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。

陶子赫試了下刀,看待巫嵐的目光變得幽深。

巫夏推他:“我們走吧,嵐嵐,我們盡快和你匯合。”

在二人走後,巫嵐俯瞰著連綿數百公裏的問心劍宗,一動不動。

良久,她閉眼,雙手交叉在胸前。

世界是黑的。

萬物無聲。

她的腦海裏突然多了個小女孩,她在一座山頭被兩個弟子看守著。

小女孩搖頭晃腦,“嵐嵐?”

“是我,別出聲。”

小女孩立即閉緊嘴巴。

巫嵐的身上釋放著一種類似信息素的東西,風把它們吹到每一個蝶族的身邊,她的腦海裏,湧現了更多的蝶族。

嵐嵐嵐嵐。

她們驚奇地叫著。

巫嵐像是一張網,所有的蝶族都網住了,大家可以通過她,和任意的一個人交流。

這是專屬於蝶族的信息素,人族不可獲悉。

但這也很耗費靈力,不過幾息,她搖擺的身子更加搖搖欲墜。

“所有蝶族聽著,今晚,我們離開問心劍宗。”

巫夏和陶子赫順著闕羅的指引,來到了看押日月傘的地下塔。

之前日月傘無人看守,但是在陶子赫盜用後,陶仁聊勝於無,設置了幾個看守弟子。

現在他們根本不夠巫夏看的。

但是來到最後一處,見到那個白衣墨發,翩翩公子的身影時,她的腳步頓住了。

“師——父?”她嘴中發澀。

華容道君轉過身來,輕聲喚她:“夏夏。”

陶子赫眼神不善地擋在二人中間。

華容失笑。

“你就是她道侶?”

陶子赫聲音很硬:“嗯。”

“你們來拿日月傘?”

“是。”巫夏雖然惶恐,態度卻並未動搖。

華容對她很好,他也不曾出現在尤音被折磨的那段記憶裏,她相信他,是個清白的人。

“要它幹什麽?”

巫夏撇開頭:“我不能說。”

“你不說,我如何給你?”華容笑道。

日月傘在他身後徐徐旋轉。

陶子赫準備拔刀了。

“我不會傷害問心劍宗的弟子!他們是無辜的,我只要日月傘。”巫夏把他拉到一邊,對著師父保證。

“當真?”

她狂點頭:“真的。”

“來拿吧。”華容讓開,留出一條通往日月傘的路。

陶子赫一把拉住毫無防備的巫夏,難得地瞪了她一眼。

“師父不會騙我。”巫夏小聲嘟喃。

“我曾經參加過安門坡之戰。”華容突然說,“我知道老宗主對你們做的事,可我卻無能為力,甚至——我的幾名蝶族弟子也被控制了。”

“夏夏,如果你是要解救整個蝶族,那你來拿,師父做不到的事,你來替我做,好嗎?”

陶子赫盯著華容,他壓根就不相信這些峰主。

但是這次他也沒有阻攔巫夏。

巫夏從來沒有碰過日月傘,單憑以前陶子赫接觸日月傘後的鬼樣子,她就料定自己萬一碰了,肯定會被當場吸幹。

但是這次,她決定自己去拿。

她心裏隱隱有個預感,她不會出事。

一只嫩白的手堅定地握住了日月傘,緊隨其後的是陶子赫的手。

兩人同時握住了日月傘。

華容靜靜地站在離他們一丈遠的地方。

下一刻,二人同時消失,出現在剛剛的那座山頭。

並不是所有的蝶族都願意離開問心劍宗的,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相信巫嵐,更不會所有的人都偏向巫山。

年紀輕的娃娃們當然是毫無理由地偏袒巫山和巫嵐,可是在問心劍宗生存了十幾年幾十年乃至上百年的蝶族,他們早就與巫山離心離德,成為了問心劍宗的一員。

所以當巫嵐宣布要離開的消息時,陶仁幾乎也在同一時刻得到了訊息。

他率領無數弟子,趕到了問心臺下。

問心劍宗的問心臺上,一時之間風起雲湧,波譎雲詭。

“巫嵐,看樣子你還留了一手!”

他震怒的餘音還未消,萬人腳下突然亮起一個又一個橙色的圓形陣法。

數不清的靈氣靈霧倒灌進陣法,“嘩”的一下子,陣法陡地變大,相連,問心劍宗整個變成了一個強大的輸送陣。

陶仁臉色瞬間陰沈,原本還想談判的他手一揮,底下的弟子紛紛禦劍,萬劍齊發,尖銳的劍鳴聲聲刺破空氣,在空中留下千萬道劍痕,朝著臺上羸弱的人射去。

巫夏和陶子赫趕來,瞳孔裏倒映著這恐怖的一幕。

“嵐嵐!”她失聲尖叫。

月光下,一只黑色的翅膀張開,擋在巫嵐身前。黑色翅膀震了震,無數銀劍紛紛掉落。

巫嵐把翅膀收了起來。

陶仁臉色發青,再一次命令弟子禦劍飛行,直接上去捉拿巫嵐。

下一秒,一把白色的骨傘撐開,臺上的巫嵐“消失”了。

“嵐嵐,可以了!”巫夏撐著傘催促她。

巫嵐在剛剛的襲擊中並非毫發無傷,她胸口在流血。

“巫嵐!你要在傘下躲多久!”陶仁用過日月傘,當然知道它的威力。但這並不代表他不能讓巫嵐主動走出傘。

剛剛被抓來的蝶族小弟子們被送上前,他眼裏湧著狂熱的貪婪與邪惡,劈手奪過一把劍把面前的小女孩斬首了。

溫熱的血濺得四處都是,在他周圍的弟子們懵了一瞬,看向他的眼神很不可置信。

雖說平日裏不喜歡蝶族,但是老宗主……他在幹嘛?

“你還不出來,我就繼續殺!”他掐著一個蝶族小姑娘的脖子,把她懸在空中。

小姑娘害怕地掙紮,臉色通紅,卻無能為力。

“嵐嵐……”

“嵐嵐……”她伸手無力地揮了幾下。

“還不下來是嗎!”陶仁大笑,撕開了小姑娘的衣服。

巫嵐蹣跚著走出傘。

“放開她,我告訴你至純魔核的秘密。”

“你先下來!你慢一分,就會有一個蝶族因你而死!”

巫嵐垂眸,“至純魔核的秘密是‘無形’。”

“你什麽意思?”陶仁警惕道,“我讓你下來!你不想看著她死吧!”

“嵐嵐救我!”小姑娘害怕地蜷縮成一團。

“把傘撐開,撐到最大,我要開啟傳送陣了。”

在由巫嵐掌控的“網”中,巫夏突然聽到一句。

日月傘覆蓋的範圍是幾百裏,現在這把傘卻只撐了兩個人。巫夏猶豫了一瞬,和陶子赫對視一眼,兩人雙手疊在一起,調動體內所有的靈氣和問心劍宗鋪天蓋地的靈氣,讓這把白色的骨傘,籠罩住每個人。

但是即便如此,她還是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被源源不斷地抽走。

“意思就是——”巫嵐的胸口滴滴答答地流著血,她突然伸手覆住心房,手指微曲。

“在你眼前,你卻無法感知。”

屹立在問心劍宗門面的問心臺上,狂風大作,靈氣激蕩,巫嵐仿佛世間獨此一人,站在最前方。

問心劍宗地面的陣法紛紛與她共鳴,就連日月傘,旋轉的速度,也快了幾分。

這些所謂的精英弟子們沒有理會惱怒的陶仁,紛紛仰頭,癡癡地盯著她。

世界被按下了暫定鍵。

一股磅礴的,似乎已經積壓許久許久的“氣”從巫嵐身後鋪展,迅速包圍住了每一個蝶族。

一抹黑色的光,耀眼的光,令人臣服的光自她心間散開。

她伸手,掌心靜靜地躺著一枚透明的珠子。

“至純。”陶仁楞楞地說道。

“是至純!是至純啊!”他激動地臉頰通紅,腳一蹬踩著問心臺如一條獵狗,形容狼狽地狂奔。

巫嵐表情無悲無喜,地下的陣法被急速地開通,日月傘自動旋轉脫離了巫夏和陶子赫的手。

在陶仁伸手的那一刻,巫嵐手一揮,令千萬人向往的魔核,和空中的那柄白色骨傘結合。

骨傘轉速愈發快了,它像是一個多年沒吃飽的人,瘋狂地消化著這枚至純魔核。

魔核的能量促使它開得更大,時間更長。自此,日月傘將維持著覆蓋幾百裏的範圍,終年不合,永永遠遠地籠罩住蝶族。

“唰!”

傳送陣金色光華鋪開,向上拉起一層厚厚的金墻,把數百名還在巫嵐“網”上的蝶族和日月傘一起包圍了。

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時,傳送陣嘩嘩地旋轉,無數流光溢彩的光輝從其間溢出。

蝶族們聚集在一塊,好奇不安地盯著周圍。

“巫衡,我任你為族長,照顧好他們。”抱著娃娃的巫衡站在角落,腦中響起巫嵐的聲音。

“族長……”

“除了我,沒有人知道這個陣法會把你們傳送到哪兒去,加之日月傘常開不敗,庇佑著你們,修仙界也沒有人會追蹤到你們。”

“你願意嗎?”

問心臺上,氣急敗壞,孤身一人的陶仁被陶子赫一劍貫穿心肺。闕羅魔氣煞氣在他體內爆開,將他的心臟炸成了粉末。

但是臺下,很快又出現了一個陶仁。

剛剛那個是分.身。

陶弘聲率領著堂主峰主正急速趕來。

巫嵐被巫夏扶著,眼裏倒映著孩子們的臉龐。

“我願意。”巫衡眼角閃著淚光。

金光熄滅,傳送陣消失,諾大的演練場,再無蝶族的身影。

巫夏不禁想到之前她和嵐嵐的對話。

“哪裏會有不覬覦至純魔核的人呢?”

“凡人。”

在世俗界,沒有人會再給她們餵“走清風”,也沒有人會再有魔力靈力。他們將在諾大的日月傘下建成村莊,弄出一個世外桃源,沒有憂愁地活下去吧。

只是……日月傘能天荒地老地開下去嗎?第一代的蝶族們會不會自己主動走出日月傘下,去融入世俗界?會不會有人叛變……

這些問題,沒有答案。

問心劍宗陡地明亮起來,陶仁被各峰主堂主圍在中間,氣得不輕。

“你為什麽會有至純魔核!你一直在騙我?”

“好啊好啊!是我陶仁有眼無珠,至純魔核就在我眼前,我卻沒能認出來!”

“他們沒有日月傘了,活捉巫嵐,殺了剩下的兩個人!”

巫嵐失去了至純魔核,彌留之際她卻推開了巫夏。

“離開吧,我活不了了。”

“嵐嵐。”

“你剛剛為什麽不走?”

巫夏和陶子赫剛剛也是在那個傳送陣裏的,可她卻掙脫了傳送陣。

“因為我知道我還會回來。”

無數銀劍朝她們三人飛來。

巫嵐推開她:“我還要為蝶族死去的弟子報仇,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,如果真的想知道一切,那就去找一個叫郁念的女人。”

巫夏要說的話被淹沒在磅礴的攻勢之下,陶子赫皺眉,閃身避開一只只飛劍。他還要盡力護著時日無多的巫嵐和巫夏,逐漸落了下風。

“離開。”巫嵐這一聲是命令。

一只繪著無數紋路的黑色翅膀張開,把巫夏推遠了。

巫夏抄起秋雨,開始和陶子赫一起對付這個萬劍齊發。

但是劍實在是太多了,玉清還有一些堂主躲在下面,他們蓄勢待發,在二人無力顧及的時候,就會狠狠來上一擊。

陶弘聲額頭冒汗,在陶仁的吩咐下,展開九天雷。

蘇練借口沒來。

明會在喝酒沒來。

華容沒來。

七峰中樂安死了,只有玉清和撥雲峰峰主來了。

陶仁破口大罵,直罵他是廢物,管不住手底下的人。

巫嵐擦凈嘴角的血,一步步挪到臺邊,她張開兩對翅膀,手一推,陶子赫和巫夏二人瞬間閃現,到了遠離劍宗的一座山頭上。

夜幕下,巫嵐的翅膀逐漸變大,和夜色融為一體。

“在魔域,我叫闕蘭。”

巫嵐的聲音被風吹開。

一點點熒光在她翅膀的邊緣閃現,隱約可見她的蝶翅幾乎把三分之一的問心劍宗罩了起來。

“在我知道我有至純魔核之後,我就將它封印起來,我不願變得和闕忻一樣。可是——終究是我相信錯了人,至純還是有重見天日的機會。”

她的翅膀在一點點收緊。

龐大的翅膀之下,不斷傳來弟子的慘叫聲和滲漏出來的劍光。

……

天光穿透雲層,傾灑在問心劍宗的大地上。

鞋底吸飽血踩在地上的聲音變得司空見慣,活著的弟子紛紛露出慶幸的神色。

一夜之間,一千名弟子和十六名堂住被殺,問心劍宗,怕是要從聯盟裏被擠出去。

巫夏站在山頭吹了一宿的風,等到劍宗恢覆了往日的熙熙攘攘,她扭頭,靠在陶子赫的肩膀上。

“我想去百祁山。”她說。

“你應該猜到了你身上的秘密。”

“只有一點。”巫夏摸著胸口,“我想去找郁念確認一下。”

“那魔族呢?他們在進攻百祁山,你要殺敵嗎?”

所有的決定都是聯盟的幾個老家夥坐在一起拍板決定的。新生的一代他們從未糾纏在其中。

就比如陶逸春、賀清、蘇破天、穆若……還有許許多多無辜的,從世俗界挑選而來的弟子們。

修真界這一關破防,那麽世俗界也免不了被波及。

“要。”

無方好像也在找至純魔核,他若是聽到風聲,一定會順過去找蝶族。

她不會讓他得逞。

“那我們走吧。”陶子赫捏她的臉頰,“跟你在一起每天都在趕來趕去,等事情結束了,我們離開這裏好不好?”

“去哪兒?”

“回家。”

回家?哪裏有家?

她想追問,可是陶子赫卻賣起關子,怎麽都不肯說了。

“家就是家,等到一切結束,你會明白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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